016 集体自杀

指导员从怀中拉出一只怀表，看了看，道，“九点钟，咱们连先冲上去，通过并占领那个球岭，九点一刻，营部直属连掩护军区首长突围，咱们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啊，再说，球岭上必然有敌人的守卫，咱们成功与否，直接关系到军区首长的安全啊，说实话，俺一点把握都没有。”说着，他指了指很远处的一个小山峰。

远处的小山峰在夜幕下只是朦朦胧胧一个轮廓，宋一牙知道那就是球岭，因为整个山岭呈圆形，所以当地人都叫他球岭，控制住球岭，无疑就象在敌人的进攻路线中插上一根钉子。但现在是敌人防守，而独立营要进攻了，要说鬼子不在球岭上设伏，那是不现实的，突然，宋一牙想起了父亲多次执行的任务，便道，“指导员，这个任务交给俺吧!”

“噢？”指导员扭过头，看着宋一牙，眼神中既有一种怀疑，又有一种期待。

“指导员，俺想先领一个排的同志偷偷摸上去，如果没有敌人更好，如果有敌人，那么就争取不开枪拿下敌人，占领球岭，为军区首长打开通道。”说道这，宋一牙显得有些信心了，他虽然没有经过实战，但在东北军学生队里，攻山头的演习他还是参加过几次的。

指导员显然在考虑宋一牙说的话，过了一会儿，才道，“俺看这个方法兴许行，走，咱们去营部向营长汇报一下!”说着，站起身，拉着宋一牙就走。

营部里，顾卫平举着灯，灯光下，张大林正和其他几位营里的干部研究着地图。看到宋一牙和指导员进去，张大林有些愠怒，“你们他娘的不睡觉，养足了精神头，等着给老子打冲锋，跑这来干什么？”

“营长，牙子说咱们可不可以偷偷地摸上去，争取不惊动敌人，就替营部打开通道？”指导员汇报了宋一牙的想法。

张大林象是不认识宋一牙一样，盯着他道，“牙子，是你说的，要偷偷地摸上去？”

宋一牙壮着胆子道，“营长，俺是这么想的，即使那个球岭上真有鬼子，打了一天，他们也都累了，如果能不惊动他们，咱们就冲上去，等他们发觉了，咱们可能已经到他们鼻子底下了，那样拚刺刀就好办多了!”

张大林的眉毛紧锁起来，“你们先等会。”便又和其他几个人趴在地图上研究起来，声音很小，宋一牙听不见。

过了一会儿，张大林才抬起头来道，“俺看牙子这方法行，但咱们还得有第二套方案，这样，指导员，你们连选二十个人让牙子带上，你也和牙子在一起，摸上去见一个砍一个，尽量别开枪，俺率营里机枪排和手枪排在你们身后，不行的话，咱们就硬攻，说什么也要保证首长的安全，你们十五分钟必须拿下球岭!”

“是!”指导员看张大林同意了作战计划，兴奋地高声应道，但转瞬一想，便又问道，“那俺们连其他人呢？还有伤员们呢？怎么办？”指导员突然想到连里还有几位重伤员，他们怎么办？

“你们连其他人？”张大林挠了挠头，“这样吧，你们连其他人都归到营直属连来，副营长，你带二连和直属连保护首长安全，在俺后面跟着，告诉九连，他们今天没打着仗，就给老子殿后，他妈的，俺就不信了，这鬼子的包围圈还真是铜墙铁壁不成？”

副营长和指导员一起立正答“是”。

张大林满意地点了点头，抬手就是一拳打在宋一牙的胸脯上，“你小子，别说，还有点鬼点子!首长还真没看错你!”

这一拳打得宋一牙一个踉跄，营长却道，“操，俺记得你小子身子骨没这么差？你爹教你的那些个本事呢？”

就在这时，外面突然响起一声爆炸声，张大林一愣，忙命令道，“小顾，去看看怎么回儿事？”

顾卫平急三火四地跑了出去，只一会功夫，便又跑了回来，一进掩体，就哭了起来，张大林急得什么似的，催问道，“小顾，怎么回事儿，你他娘的别嚎了，快点说啊!”

顾卫平哽咽着道，“一连的伤员……一连的伤员，一连的八个重伤员集体拉手榴弹自杀了!”说罢，放声痛哭起来。

一听到这个消息，宋一牙头皮一麻，鼻子一酸，泪水已夺眶而出，这倒是他想都不敢想过的事情发生了!

“哭!哭有个吊用!还不快到其他连看看!他妈的，都愣着干什么？还不都去!他妈的，告诉伤员，就是背，老子也要背他们出去!你们跟他们说，革命走到现在这一步，容易吗？”说着，张大林也哽咽起来，掩体内的几个八路军连同顾卫平都跑了出去，指导员也跑了出去，他也怕三连的那几个重伤员想不开。

瞬时间，掩体内只剩下宋一牙和张大林，而就在这时，一个八路军走进掩体。

“你他妈的不到连队去，跑这来干什么？”营长以为是营哪个人回来了，气急败坏地骂道。

“噢？”进来的八路军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，而宋一牙一听声音，很熟悉，抬头一看，原来是首长。

这时，张大林也看到进来的司令员，忙道，“首长，对不起，俺不知道是您!”

司令员看到只有张大林和宋一牙两个人在营部，而且气氛也不对，不由得一皱眉头，问道，“怎么回事？发生了什么事，刚才我听到手榴弹爆炸声，怎么回事？”

张大林哽咽着道，“首长，刚才……刚才一连的八个重伤员集体拉手榴弹自杀了!”

“啊？”首长也愣住了，宋一牙清楚地看到他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，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摘下眼镜，擦了擦眼睛，又戴上眼镜，眼神已经变得十分坚定，看了看宋一牙道，“牙子，记住今天，记住这笔帐!有朝一日，咱们会和小鬼子们算清楚的!”

过了一会儿，首长才想起问张大林突围的打法，这时，指导员、顾卫平和其他几位八路军陆续地也回来了，听到其他连队的伤员情结还算稳定，张大林才向首长汇报了突围战的打法，首长一边听，一边点头，最后道，“这个方法行!你们就照这么打，我同意营长的办法，无论如何，都要带出去，不能留给小日本，也不能留下来自生自灭，伤员和我在一起，要生一块生，要死也要死在一块!”首长的声音虽然低沉，但营部内的每个人都知道，这却是力量的象征，只要有了这种力量，独立营一定会胜利地冲出去，小日本一定会被赶出中国去!

首长没有再多说什么，便走了，张大林从怀中拉出一只怀表，看了看，道，“好了，好了，快回去吧，把战士们都给俺整清醒了，一个个精精神神，准备跟老子冲过去，冲过去打**养的日本鬼子去!”